Saturday, April 16, 2005

新聞自由及兩岸關係

(原於2005年4月16日發表於舊網誌)

最近陸委會以"整理兩岸新聞交流秩序"以及"反制中國製定反分裂法"等理由, 中止新華社及人民日報兩家中國媒體在台灣駐點採訪的許可. 陸委會主委吳釗燮在記者會中表示我方此舉是因為這兩家中共官方媒體的報導 "無助於忠實反映台灣民意及兩岸溝通了解," 而我方"不排除讓管道更多元化, 增加在地方具影響力的大陸媒體來台駐點." (2005/04/10, 中時晚報, 01/焦點話題). 但當陸委會批評這兩家媒體的報導無助於兩岸的溝通了解時, 其這項政策對原本已經少得可憐的兩岸溝通渠道又能有多少實質上的建設?

在美國的這段期間, 我藉由各種場合認識了不少來自中國的同學. 經過多次的相處及對談後, 我深深覺得台灣跟中國人民之間最缺乏的就是建立在互信基礎上的溝通交流. 溝通的本質不在於說服他人接受自己的觀點, 而是讓雙方能夠充分了解彼此的立場, 進而能從對方的觀點去看雙方原本的歧見. 歧見的造成並非一日之寒, 我們也不期望能夠在短時間把問題完全解決. 但如果彼此能夠藉由溝通產生共識, 很多不必要, 不理性的遺憾其實都可以避免

陸委會這次拿新聞媒體開刀更是不智之舉. 從國際觀點來看, 新聞自由是民主國家最基礎的人權, 任何政治勢力都不能加以干涉. 政府這次的大動作立即引起了國際媒體的注意: 包括美聯社(AP), 法新社(AFP), 路透社(Reuters), 英國國家廣播公司(BBC)等媒體都報導了此一消息. 此外, 總部設於巴黎的無國界記者組織(Reporters Without Borders)也發表聲明促請政府重新考慮實施新聞檢查的決定. 原本為了反制中國反分裂法 最後卻賠上陳水扁政府人權治國及台灣民主法治的國際形象, 取捨之間利弊不喻自明. 重點是, 即使賠上了國際形象, 這項政策真的能夠促使中國媒體公正確實地報導台灣新聞嗎?

在最近的一堂問卷調查研究方法課上, 同學們合力設計了一份問卷問題來了解受訪者的媒體使用習慣以及他們的政治及社會價值觀對這些習慣所造成的影響. 由於這之後是一份跨國性的問卷, 於是教授相當歡迎班上國際學生提供不同的國際觀點. 當同學們在討論不同媒體所製作的新聞報導的特性時, 來自中國的同學提出了一些來自其他國家同學從未想過的問題. 他們詳細地詢問受訪者對不同媒體新聞內容的態度; 例如詢問受訪者覺得這些新聞是否確切(accurate), 是否有平衡報導(balanced), 是否如實報導(truthful), 是否有可信度(trustworthy), 及是否能獨立於外界影響 (independent of outside influence). 這些要素的確在製作新聞時缺一不可, 但對大多數美國及其他國家的學生而言, 這些似乎都已經是很自然的新聞必備條件; 而似乎中國國內的媒體環境造成來自中國的同學在閱讀一篇新聞報導時對這些細節會花更多精神去注意. 我的重點是, 我們千萬別低估了中國人民在閱讀新聞時的思考及判斷能力. 新華社及人民日報不會是中國人民獲取台灣新聞的唯一管道; 鳳凰衛視,新浪網網路新聞, 甚至是美國之音(VOA)及有線電視新聞網(CNN)都是他們獲取消息的來源. 講句玩笑話, 台灣政府中止中國新聞媒體採訪的許可只會讓他們能更名正言順地以 "看圖說故事" 的方式報導台灣新聞

我相信開放中國記者採訪對台灣絕對是有利的. 除了能夠增進雙方溝通, 台灣社會的開放及包容對中國記者的寫作及思想也會帶來一定的衝擊. "民主選舉, 還可以透過制度稍稍了解, 但'自由的滋味,' 唯有來到這個社會, 才能深深體會" (2005/04/12. 中國時報社論. A2/焦點新聞). 思想衝擊的影響雖然可能在短時間之內無法看到, 但這些記者日後回到中國都將會成為社會的意見領袖, 扮演著鑄造中國社會民意的重要角色

以公共關係研究的觀點而言, 公眾可依他們的特徵將他們分成四類: (1) 對各項議題皆積極參與的公眾; (2) 參與大多數議題的公眾; (3) 只參與關係到本身或小部分群眾人口議題的公眾; 以及 (4) 完全不參與議題議題的公眾. 理論上, 對議題積極參與的公眾會主動去蒐集相關議題的資訊, 並藉由不同的管道組織起來, 形成力量. 同時, 他們對於較消極參與議題的公眾, 在想法及觀點都有著相當大的影響. (Vasquez, G. M; Taylor, M. (2001). Research perspective on "the public". In R. L. Heath (Ed.) Handbook of public relations (p. 139-154). Thousand Oaks, CA, Sage Publications.) 把這個理論應用在當下的情況, 中國記者的身分就有如先行者, 因為本身的職務或興趣使得他們對台灣有著充分的觀察及了解, 並也有自己的見解. 而大多數的中國人民對台灣議題的參與度相較於這些人員顯得較不積極, 甚至是被動, 間接使得這些第一線記者的影響力提高. 簡單一句話說, 這些駐台記者對中國的對台民意其實是有著深遠的影響的, 而這些影響不單來自於他們對台灣事務的報導上

新聞自由是全球民主國家的共識, 也是大多數台灣人民的共識. 這個普世價值不該是兩岸關係惡劣報復之下的犧牲品, 台灣政府也不該因為
中國媒體的偏頗報導而失去對自由民主的信仰

(以下是對網誌讀者提問的部份回覆)

2005/04/18

我個人認為新聞自由跟言論自由一樣, 都該享有最基本, 毫無條件的保障. 媒體新聞跟個人言論一樣, 都是對生活周遭的事物做報導或是提出本身的觀點. 他們的不同點在於組織規模大小, 發表訊息的管道及對社會大眾的影響, 但不應該因為這些不同點而剝奪對新聞自由發表的保障

那麼, 接著下來的問題是: 新聞自由難到就無限上綱嗎? 以法律觀點而言, 新聞媒體的言論就跟個人言論一樣, 必須對言論內容負責. 但在美國, 新聞自由的確大到相當驚人的地步, 特別是當新聞牽涉到政治事務時. 我們可以用一個金字塔來做個比喻: 政治及社會性言論屬於金字塔的最上端, 應受到完全, 毫無條件的保護; 中間那層是商業性以及具性暗示但不猥褻的言論; 而猥褻言論, 誤導性廣告及辱罵性文字最不受言論自由保護. 政治是屬於眾人的事務, 攸關全民的福利. 每個人, 包括新聞媒體, 都該享有自由發表意見的權利. 也因為這樣, 人們可以獲取最多數的資訊來還原事物的全貌, 也可以在聽取各種不同的意見之後進一步產生自己的想法. 也許會有個人或單一媒體發表過於主觀或與事實不符的言論(當然, 當本身說這些報導過於主觀或與事實不符的同時, 我自己也是以主觀的態度在做評斷), 但如果沒有這些訊息的話, 我們又怎能比較出其他訊息的公正與詳實呢?

同時, 我認為不能因媒體的知識水平來決定他是否享有新聞自由. 舉個例子來講, 我們能因為一個人的教育程度來決定他是否能夠自由地發表意見嗎? 言論的影響力有大有小, 人們也可以自己決定是否接受言論及想法, 但是言論發表的自由是需要絕對的保護的

"我也許不贊同你所說的, 但我會至死捍衛你發表的權利." - 伏爾泰

"I may not agree with what you say, but I'll defend to the
death your right to say it." - Voltai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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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onday, April 11, 2005

right or wrong

(原於2005年4月11日發表於舊網誌)

"many wrong things are also right. and right things also wrong. life is full of decisions. we try to do the right things, but how do we know whether the outcome will be right or wrong? as my Daddy used to say, life is like sortin' apples - decisions, decisions, decisions. it's wrong to avoid making decisions, whether the outcome will be right or wro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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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riday, April 8, 2005

中文習得

(原於2005年4月8日發表於舊網誌)

在我所認識的國際朋友中, 我很驚訝地發現有相當高比例的日本朋友有過學中文的經驗

在談到學習中文這件事時, 交談過程基本上會包含以下程序: 他們會五官相當痛苦地皺在一起, 試著從記憶中挖出一兩句還記得的簡單中文句子; 之後是各式各樣學中文的時間跟機緣; 不過通常談話的結論跟我學法文兩個月後的心得相當一致: "為什麼你們要好好的把一個語言搞得這麼複雜?"

似乎一個人的母語對其學習其他語言有著很大的影響. 根據我讀過的一篇由台灣師大國語教學中心所做的研究報告, 來自拉丁語系國家的學生對中文發音有著較好的掌控

除此之外, 每種語言的句型及文法結構也有著相當的差異. 基本的日文句型結構是: 主詞+受詞+動詞. 例如 "我愛你" 這句話在日文的句型結構是 "我你愛" (請體諒日文白癡所舉的簡單白癡例句). 這也難怪我的日本朋友在了解中文基本句型跟英文句型一樣是主+動+受的順序之後, 會驚呼 "怪不得你們台灣人英文普遍比我們好!" 當我們被英文的過去式, 進行式, 完成式...搞得暈頭轉向時, 人家日本人講英文還要繞一大圈把句子重新排列組合咧

但有多少中文是母語的人會知道中文其實也是有文法的? 有誰會注意到中文的冠詞是多麼的花俏? 例如: 一朵花, 一匹馬, 一張桌子, 一本書...

我在最近的一個中文句型討論中"重新"發現了中文句型中"了"的用法:


用意: (1)表示過去; (2)結束; (3)與尾助詞
用法: (1)動詞+了; (2)動詞+受詞+了; (3)動詞+了+受詞; (4)形容詞+了

首先先來看以下的兩個句子各代表的意義:
(1)我在台北住了兩年
(2)我在台北住兩年了

我第一眼看到這兩個句子時覺得這是對同一狀況的不同描述方式.
但看似雷同的句子其句意卻不盡相同:
(1)我在台北住了兩年 - "了"修飾動詞住/完了/總共住兩年
(2)我在台北住兩年了 - "了"修飾兩年/有強調兩年之意/已住兩年現在可能還住著.

其他用法:
你吃(飯)了嗎? 我吃了
你吃了什麼? 我吃了+名詞 (重點變成在吃的東西)

太漂亮了
太好了 - 語尾助詞

簡單講解過 "了" 的用法, 接著來個小練習

選出正確的說法:
(A) 昨天我太忙, 沒看電視了
(B) 昨天我太忙, 不看電視了
(C) 昨天我太忙, 沒看電視
(D) 昨天我太忙, 不看電視

很多學中文的日本人都會選(A)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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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onday, April 4, 2005

對死亡的看法

(原於2005年4月4日發表於舊網誌)

不同於台灣報紙的編排, 美國報紙讀者, 無論他所看的是類似紐約時報或華盛頓郵報這類全國性大報或是各州的地方小報, 都可以在每天的報紙中閱讀到一整版的訃聞(Obituary). 這些訃聞皆以簡短的傳紀形式將最近過世人物的姓名, 年齡, 死亡日期及時間, 死因, 居住地, 背景, 生前的工作行業及對社區或社會的貢獻, 其未亡人, 葬禮儀式時間地點做一完整的描述. 這些名字當中有全國性知名人物, 有社區領袖, 也有一些跟你我生命沒有交集的人

我在想: 不同文化是否讓人們對於死亡有著不同的看法?

根據大學時期一位系上愛爾蘭籍講師的說法, 在愛爾蘭的追悼儀式中, 人們一開始會在眾參與者的面前輪流表達對過往者的追念, 讚揚其對周遭人物的貢獻, 之後大家會一起吃吃東西, 跳跳舞, 利用這個場合聯絡情感. 沒有哀嚎, 有的只是無限的思念

訃聞的功用不也是如此嗎? 藉由報紙, 過往者家屬能夠讓更多的人知道他們對所愛的人的驕傲及懷念. 生命的結束等同於開始, 都是值得人們讚美的

全美各界對於植物人Terri Schiavo事件上的意見分歧, 我認為很大一部分是由於對生命及死亡的看法不同. 與其將怨恨及不諒解無限延伸, Schiavo的家屬何不將插管後省下的醫療費用以及誤診賠償金, 設立基金, 研究她致病的原因及預防的方法

Schiavo之死將隨著每天不斷更新的新聞事件而逐漸被遺忘在人們記憶的角落, 但有很多方式可以讓同樣的悲劇不再重演, 讓她的過往更有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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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aturday, April 2, 2005

拉不拉多犬

(原於2005年4月2日發表於舊網誌)

跟指導教授約在今天下午會面, 除了溝通論文內容也順便聊了一下彼此近況

聊著聊著, 我們談論起她所養的拉不拉多獵犬Maya. 講到自己的愛犬, 這個十分鐘前還在跟我為了統計方法大眼瞪小眼的社會科學量化研究權威頓時變回有著爽朗笑聲親切的美國中年婦人, 笑瞇瞇地跟我細數她所能記得有關Maya的趣事

"除了不會掏信用卡買單, 拉布拉多幾乎具備了所有女性心目中理想男友的特質 - 友善, 聰明, 順從, 有耐心, 個性穩定. 拉布拉多是種非常需要陪伴, 非常需要運動的狗. 牠不是吉娃娃或博美, 只要一邊尖叫一邊在沙發上跺跺腳就算完成一整天的運動量; 不, 你必須每天至少兩次, 每次至少四十分鐘, 帶牠到戶外散步, 丟球, 玩拔河" (以上引述內容摘錄自中時電子報編輯黃哲斌的網誌)

在彼此分享了一些對拉不拉多犬的了解之後, 我跟老闆表示有機會的話我很想找些時間幫她帶Maya到戶去活動活動. 不過不講還好, 一講之後她在接下來的對話裡面連問了我三次準備何時去她家陪Maya玩. 看來再怎麼可愛的寵物, 如果每天持續需要大量運動, 對寵物主人而言也是某種程度的困擾

"妳放任妳的寵物在屋內屋外四處活動, 難道不怕牠們有一天迷路回不了家嗎?" 我問道. 經過老闆的講解我才知道不讓寵物走丟的秘密在圍繞牠們頸子的項圈上. 原來在她家四周的地底下埋藏一圈感應裝置, 每當狗試著接近那道無形的圍牆時, 感應裝置會發射訊號到狗身上的項圈使項圈發出輕微的電擊, 藉此阻止其離開原本的區域範圍. 不過時間久了, 狗似乎也逐漸習慣原有的活動範圍, 而項圈的功用也從原本的嚇阻轉變成防範性質

這令我想到哈佛大學研究人員在1953年對狗所做的"習得性無助"實驗. 一旦受刺激後的情緒反應被建立起來, 狗會將自己的行為固定在某種模式裡面. 有趣的是,雖然這項實驗的對象是動物, 但相同的情形似乎常可以在自己或身旁周遭的人身上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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